「醫跑跑」沒醫德

　　上月底，上海交通大學醫學院附屬第三人民醫院發生一起嚴重事故。一名病人在進行截肢手術時，醫院發生火警，由於醫療人員全部撤離，令已經全身麻醉身處手術台的病人被濃煙熏嗆而亡。事件一經曝光，又引起社會的一陣討論。已被遺忘一段時間的「范跑跑」又被人借用，組成新名詞「醫跑跑」來譏諷醫護人員不顧病人安危，只顧自己逃生。

　　「臨陣脫逃」，「棄病人於不顧」，「有違醫德」，「醫跑跑」身負幾大罪名，看似難以開脫。反而喪家的一席話通情達理：「我們也沒有說一定要怪罪醫生，因為不能假設每個人天生就是道德淪喪，如同我們不能要求醫生個個都是捨已救人的英雄。如果醫生他們自己也危在旦夕，又怎麼能捨身成仁，救死扶傷呢？！」痛定思痛，令人們反思醫院火警事故所牽涉的幾個問題。

　　首先，現實社會上充斥著佔據「道德高地」的輿論審判力量，把問題簡單化為某某人道德淪喪，有違天理。這其實是不切實際地要求每個人都要捨身取義，行聖人之道。達不到這項標準，便予以口誅筆伐聲討。不過，現代社會的基礎是法律，而不是道德。

　　當代法律是社會個體與個體間、個體與集體間需要共同遵守若干條款的一個約定。大家遵守這一條款，不是因為這些條款代表了正義和真理，而是遵守法律對大家都有好處。近年涉及爭議問題的討論，批判者都傾向利用道德觀念去約束行為規範，而不是從制度上入手利用法律和規章去限制公民的舉止。於是乎，總是有人站在「道德高地」去批判他人，但是批判過後，鮮有成功解決問題的先例。

　　從這次醫院火警事件看，很多疑點尚未解開，比如火災發生後，醫院職員救火的情況；發現火災時逃生的迫切性如何；是否值得冒潛在風險轉移病人等等，有關答案最終直接影響到問題的定性。部份輿論尚未等到報告公佈，便迫不及待地展開了批判的行動，恐有嘩眾取寵之嫌。

　　在市場經濟的環境下，與其說醫護人員仁心仁術，懸壺濟世，倒不如說醫護人員利用自己的知識和技能，向患者病人提供專業的醫療服務來維持生計。所以醫護人員的行為不適合受純粹的道德規範，而是應該受專業操守和規章約束。如果發現火警的時候，已經緊迫地需要可以行動的人員馬上逃生，畢竟醫護人員也是平常人，也有生存的權利，不一定要把病人的生命看得比自己的還要重要。

　　從另一方面看，醫院為何會發生嚴重的火災導致醫護人員需要馬上離開，也值得考量。醫院的防火設備，警報系統和火警應急預案等都可以避免這次事故的發生。特別是應急預案，是在危機情況發生時令相關人員傷亡減到最低的關鍵。從「范跑跑」到「醫跑跑」，有一個共同點就是當事人所屬機構對潛在危機的憂患意識不足。平時如果沒有足夠的防備和演練，一旦發生突發事故也很難要求不是逃生專家的人員，特別是心理素質較弱者既要保障自己的安全，同時還要顧及他人的性命。

　　純粹批判在場醫務人員的道德水準低下十分容易，但是這對避免醫院火警重蹈覆轍不會有建設性的效果。現階段要做的是督促司法機關對案件進行審理，判定涉案機構、人員是否涉及刑事成份；另外從制度上著手堵塞防火漏洞，方是避免慘劇再次發生的務實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