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5/2013

法天才文學美少女莎岡自傳小說直刺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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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怡
李怡
1936年生，1956年開始寫作及編輯生涯，至今逾50年，任《七十年代》（後改名《九十年代》）總編輯28年。50多年來不間斷地在報刊寫小品文和政論，編輯和寫作均秉持忠於自己、質疑權貴、就事論事、不怕獨持異見的原則。近年有《細味人生100篇》《閱讀人生100篇》《感悟人生100篇》三本新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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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大約二十歲時，身為文藝青年，讀到剛冒起的法國少女作家莎岡（Francoise Sagan, 1935-2004）的小說《日安憂鬱》，真是驚為天人。

　　故事發生在一個夏天：一個「有膚淺的想法是很美好的」夏天，一個「幸福」和「憂愁」的到來，同樣都令人措手不及的夏天。十七歲的少女瑟西爾，與喪妻多年輕浮風流的父親雷蒙，隨心所欲地四處玩樂。她寫下青春的騷動、不安和未知，讓讀者貼近自己青春時期無以名狀的種種感受：開始面對「我」的分裂，一方面評判自己，另一方面則是渴望恣意妄為。在那個年紀，我們或許還不太確定自己「想要的」是甚麼，卻清楚聽見自己「不想要的」是甚麼。

　　莎岡十九歲的這本少女書寫轟動全球，「天才文學美少女」的名號如影隨形。但以後我就很少讀到她的作品。陸陸續續看到有關她的消息，是她把豐厚版稅拿去買了跑車，之後她密集創作與出版，也從此開始，赤腳飆車、濫藥、兩度閃婚又離婚等形象，與她的文名一起構築了風靡世界的莎岡神話。出版《日安憂鬱》四年後，廿三歲的莎岡嫁給大她廿歲的出版商舒勒又旋即離婚，隔兩年後她再婚又離婚、育有一子。之後她和法文版《花花公子》編輯等四人，維持長年雙性同居的戀愛關係。莎岡一生共創作四十多部小說與劇本，兩度吸毒被捕，晚年還因逃漏稅被判緩刑，2004年因心肺衰竭病逝。

　　最近，莎岡在1971年、即她三十六歲時寫的小說《藍色的靈魂》（ Des bleus a l’ame）出了中文版。短短的小說，帶自傳色彩，讓我們探尋到莎岡的靈魂深處。

　　在小說《藍色的靈魂》中，她用一段話描述自己身為「自由作家」處境：「一想到自由其實向來都只是被剝奪的東西…一想到我不幸的命運就是隨時做我想做的事，而且還能過著寬裕的生活，我不由得想啜泣。」自由，寬裕生活，隨時做想做的事，對許多人簡直是天堂，但對莎岡來說，卻是令她啜泣的痛苦。

　　《藍色的靈魂》描述一對俊美的瑞典兄妹，在巴黎靠情人包養，過著日日享樂無所事事的生活。書中洋溢著莎岡慣有的情調，情節和她自己的生活隨筆穿插交織，呈現富裕階級耽於逸樂、對世間道德不屑一顧的優越感，跳躍隨性，又充滿揮之不去的孤獨與空虛。

　　她寫出她的疑惑及憤怒：對於上帝，金錢，兩性平等，死亡，毒品，酒精，伴侶，新小說，她和自己的創作及和讀者間，以及她和書評間的關係。

　　莎岡是位自由的女性，有深度，謙虛，徹底反叛，擅於諷刺（包括自諷）！

　　讀一段莎岡風格的內文：「二月的紅太陽落到黑森森的樹林背後去了。不幸的平庸作家在諾曼第住家窗前，看著一天結束。打從四十八小時前，她就再也寫不出一個字來，想必因此感到悲傷吧。試著想寫卻寫不出來，這就像做愛沒有樂趣、喝酒沒有醉意、旅行始終沒有終點。這是地獄、是失敗。當然了，日子還是照常地過，每天都很相像，而好不容易緩和下來的天氣，因為靜定不動，有一種慵懶的柔和，一種半迷醉感。但無論如何還是得活下去、得工作，得打起精神來。」

　　《藍色的靈魂》無疑是本自傳性小說，所有想進一步探索莎岡豐富人格特質的讀者，透過她獨特的文字，都會感到無比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