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3/2024

如何看待曾經著錄或展覽的拍品?所謂傳承有序的拍品是否一定是真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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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費吉

    中國文史哲學士,收藏家,古董商,英國戴維德基金會(Sir Percival David Foundation)、牛津亞殊慕蓮博物館(Ashmolean Museum of Art and Archaeology)導賞員,足跡遍及外國及香港拍賣場、博物館。國內宋代窰址考察團顧問,對宋瓷硏究獨具心得。曾師從已故上海博物館館長馬承源,現時為多個國內外私人收藏機構顧問,以及《古玩裏的金錢世界》作者。

    古董投資秘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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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之前討論過拍賣行業為了促銷如何巧立名目,將某些满綠翡翠拍品稱為「帝王綠」。除了這種促銷手法,拍賣行業亦時常強調某些拍品傳承有序,以達到促銷的目的!

 

  何謂傳承有序Provenance?我的理解是等同於收藏歷史或拍賣歷史,但拍賣行業將它提升到另一個層次,明示或暗示拍品經過多名收藏家收藏、鑑定,百份之一百保真。事實是不是這麼簡單?

 

  收藏家有很多種,有些獨具慧眼,有些只是盲目跟風,有些為了炫富,不一而足。收藏家收藏的古董文物並不一定真因此是一種常識!

 

  以宋朝燒造的出土瓷器為例,一千幾百年來一直埋在土裏,直至最近一百幾十年才無意中被挖掘出土,何來傳承,遑論有序!

 

  一件宋代瓷器經過近代一、兩個收藏家收藏便被稱為傳承有序,雖然我認為是名不副實,但我相信拍賣行業會一直沿用,直至地老天荒!

 

南宋官窯長頸瓶 台北宇珍

 

  2022年6月,台北宇珍2022春季拍賣會 《溯本:懷源閣中國藝術珍藏》專場拍賣會出現一支「南宋官窯長頸瓶」,估價800,000-1,000,000新台幣,折合約222,200-277,800港元。 根據宇珍拍賣公司介紹此「南宋官窯長頸瓶」在國外傳承有序過程清晰,此瓶曾經被瑞典 J. Heller 收藏,後來被美國紐約古董商 Ralph M. Chait 收藏。

 

  一支南宋官窯長頸瓶的市價是多少?300,000甚至1,000,000港元能否買到?台北宇珍將一支南宋官窯長頸瓶估價800,000-1,000,000新台幣有甚麽玄機?

 

  我甚至不用看拍品也知道必然是假貨!我如此說是否太過武斷?這個世界没有見錢不開眼的儍人,就算有,也不會在拍賣行業。拍賣行業充斥眉精眼企的從業員、只會殺錯,不會放過,怎會將一支價值一、二千萬港元的「南宋官窯長頸瓶」估價800,000-1,000,000新台幣,他們又不是傻的!

 

  我不相信大名鼎鼎的Ralph M. Chait的眼力這麽差,誤將新仿的官窯長頸瓶看成南宋的東西。台北宇珍的做法,算不算厚誣古人?

 

  另一件所謂傳承有序,曾經展覽著錄的「南宋官窑茶碗 銘『望山』」的故事更是令人發噱!

 

南宋官窑茶碗 銘「望山」

南宋官窑茶碗「泥鰍背」 樣式    圖片來源:南宋官窯硏究鑑賞

 

  2021年底,北京京古國際拍賣公司拍賣一件據稱來自日本,所謂傳承有序的「南宋官窯茶碗 銘『望山』」,所以稱此碗為「望山碗」。此碗從10,000,000人民幣起拍,據說最終以22,600,000人民幣落槌,令人驚掉下巴!

 

  據拍賣公司介紹,此件花式碗如何流出國外已不可考,據大正三年(1912年)由日本景山家族所收錄的《景山家道具賬》所記載,其最早可能為京都府公卿九條尚忠的關白府收藏作「殿拂物」,其後流落在外,被當時的絲原家第十三代家主,日本政治家、企業家絲原武太郎購得,作為祝壽禮品贈予景山家。景山家將其珍重保管,並書「景山家重寶,永遠保存置事」字樣。其後曾在昭和十年(1935年)經由東洋美術協會承辦於東京神一橋教育會館舉行的《鮮滿北支古美術展》中展覽。

 

  拍品除了來源顯赫之外,還得到中國大陸兩位重量級人物的加持,一位是翟健民,另一位是杭州南宋官窯名人華雨農。有這兩位大人物的加持,「望山碗」以22,600,000人民幣落槌,似乎是理所當然,事實又是不是如此簡單?

 

南宋官窯茶碗一對 台北故宮博物藏

 

  與「望山碗」類似的南宋官窯茶碗,台北故宮博物院便有兩件。它們的器型如何、釉色釉光如何,修足工藝如何,可以與「望山碗」相互比較以證真偽。

 

  故宮藏品的器型靈動飄逸、釉光釉色内斂,望之如寶石一般明亮但不耀眼;「望山碗」的器型呆板,釉光釉色死氣沉沉、木木獨獨,不懂說話,疑似經過化學藥水浸泡清除賊光,但過猶不及。故宮藏品的修足工藝是標準的南宋官窯茶碗的修足工藝,圈足内平整、直壁;「望山碗」底足修足成滾圓的「泥鰍背」樣式、斜壁,與標準的南宋官窯茶碗修足工藝不符。就此兩大破綻似乎便可以判斷「望山碗」是仿品!

 

標準的南宋官窯花口碗修足工藝

 

  來源可以偽造,文件可以偽造。大錢當前,甚麽都可以偽造!

 

  京古提供在日本的展覽圖片,「望山碗」被描述為「青磁花式碗」。花式碗是現代漢語的叫法,日本人的叫法是輪花鉢。京古似乎是再一次露出狐狸尾巴!

 

 

  如此一件來源顯赫的名品「望山碗」,為甚麽不曾被日本政府列為國寶或重要文化財?貨主為甚麽不送去蘇記、佳記拍賣,反而送去北京微拍,他是不是又是傻的?我畫公仔畫出腸,來源一欄肯定過不到蘇記、佳記的盡職審查;「望山碗」的釉光釉色、修足工藝亦肯定令到兩間大行的專家們大搖其頭!

 

  我意猶未盡再補充一點:名品名器的貨主不將藏品送去大拍,卻送去小拍,買家便要小心謹慎,它可能是仙丹,但更大可能是砒霜!

 

  没有一個名品名器的貨主是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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