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3/2018
【日本茶室】呎價2.5萬港元的斗室,價值何在?
日本的茶文化,如很多其他傳統日本文化一樣,是參考外來文化或唐文化,演變出自己獨特的一套。最初的日本茶道,是上流社會炫耀自己珍貴茶具的社交活動。後來有人提出「詫寂」概念,提倡欣賞自然缺陷之美,才發展出結合禪哲學的獨特日本茶道。
茶室,是舉行茶道的地方。雖然漢字是「室」,但傳統茶室是類似小屋的建築物。一般安置於庭院深處一隅,穿過深幽小徑,委身爬入稱為「躙り口」的入口,才到達這個只有四疊半(2.7米乘2.7米)的空間。空間內有放擺設的「床の間」,有收納雜物的「押入」。房間後方是準備茶的「水屋」。茶室設計的規格,可說是有嚴格規定,但又可說是沒有。從理性設計角度看,茶室內所進行的「program」是單一特定的。人數、備茶步驟、用茶過程,全部可精確預計。換言之,裏面的擺設、高低、大小、佈局等全部可以規範化,令整個奉茶用茶程序方便流暢。
可是,日本的茶室並不只是功能上地存在。茶室,甚至茶具,都是茶師自己親自設計和創作。每個尺寸、每項擺設、窗的位置、一根柱、一口釘,全部都是茶師表達態度的媒介。京都「南禪寺」內小堀遠州設計的「八窓席」(其實只得六扇窗),窗的大小位置經過精心計算。屋外水池反照的陽光和樹影,剛好打在其中一扇窗的透白和紙上。天窗的位置,令陽光恰巧輕輕掃在茶師的巧手,使客人只專注凝視弄茶過程。另外,所謂的嚴格佈局存在的意義,在於能被打破。千利休設計的「妙喜庵待庵」,刻意將茶室空間縮小至兩疊(1.8米乘1.8米)。與小堀所處的太平盛世不同,千利休處於戰國時代。這個異常緊張的距離,近得可以觀察到對方的呼吸氣息和瞬間的細微表情,令空間內的對話變得更有張力。還有很多人都熟悉「躙り口」的意義,是讓武士放下佩刀,謙虛平等地對話和談判。所以說茶室這種建築,是塑造風光自然感知的介面,也是決定事情發生形狀的盛器。
細心研究日本茶室,如興建動機、命名、背後的故事,是一件有趣的事。從設計影響經驗,經驗影響心情,心情影響行為。基本上視每家茶室為互動演變的藝術作品。傳統的茶室和茶道,是結合哲學、生活、人際關係、設計、自然風土的總合文化。
時至今天,日本人原封不動地保留著茶道儀式。若然今天想在庭園內建一戶「茶室」,這個不到80呎的小小木建築,得花上大概二百萬港元費用興建!雖然説珍惜傳統文化是件好事,但看今天的日本的茶室和茶文化,彷彿變成上流社會展示修養的活動,好像與它當初掙脱外來文化成為獨當一面的藝術這回事,互相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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