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的「中國通」，與中國的「英國通」

　　在與英國外交部的「中國通」麥若彬對話的同一時間，我還採訪了一位中國外交部的「英國通」，他就是在中英雙方就香港政權移交談判中，舉足輕重的外交人物，時任中國駐英大使姜恩柱。作為香港一國兩制安排的中方主要參與者，姜恩柱在1995年底以中國外交部副部長身份出任駐英大使。

　　筆者認為，他遠赴倫敦反映了北京對港政策的新動向，即在與港督彭定康鬧僵後，決定繞過港英政府，直接與英國各界展開接觸。姜恩柱在倫敦僅短暫工作了一年零一個月。在卸任前夕我曾詢問他未來動向，守口如瓶的他僅說了一句：「等待中央安排。」

筆者在中國駐英大使館採訪即將卸任的姜恩柱大使。

姜恩柱和麥若彬隔空呼應

　　不久後他現身香港，成為回歸後首任新華社香港分社社長。如前文所述，麥若彬就中英兩國就香港移交的談判得失，及未來方向做出了總結性的陳述。姜恩柱在離開倫敦返國前，在中國大使館接受了筆者採訪，對同一問題也做出了詳細的論述。一位「中國通」和一位「英國通」-- 兩位在中英談判中處於第一線的外交主角，可謂隔空呼應，對中英關係和香港未來表達了同樣的看法。

　　由於當時距香港回歸只剩下約半年時間，姜恩柱透過這次採訪就香港問題和中英關係的現狀與展望，對外傳達了重要訊息。為確保準確無誤地對外傳達中方立場，姜恩柱展示出其穩重與謹慎的行事風格，特別安排大使館新聞處，在採訪結束後給我傳真了一份官方採訪紀錄。我保留至今，原文頗長，以下是節錄。在這次採訪中，他提到的兩個點特別引起了我的注意，將在本文文尾指出：

　　問：在即將卸任駐英大使之際，您如何評價這一任期的工作？

　　答：我於1995年12月來英工作，至今已有一年多一點的時間，能在香港回歸祖國之前這段重要的時期擔任中國駐英大使，為發展中英關係作一點工作，我感到非常榮幸。由於中英兩國政府的共同努力，這一年來中英關係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問：目前中英關係處於甚麼階段？兩國在改善雙邊關係的過程中還需要做哪些工作？

　　答：中英關係在經過了一段曲折之後，現已得到了很大的改善，基本回到了正常發展的軌道。兩國高層接觸和往來增多，兩國在香港問題上的合作有所加強並取得重要進展，聯絡小組的工作明顯加快，雙方在香港政權交接儀式等問題上達成了多項協議。

　　當然，兩國關係要進一步改善還有很多工作要做，當前最重要的是在香港問題上增加合作，共同抓緊解決好尚待解決的問題，實現香港政權的順利交接與平穩過渡。

　　問：香港政權移交後，中英關係前景如何？
　
　　答：香港政權的交接標誌著中英關係進入一個新的發展階段，我們應該抓住這個機遇來發展面向21世紀的中英兩國長期穩定的互利合作關係。要使中英關係長期穩定發展，我認為有幾個問題特別值得注意：

　　首先，要處理好香港問題。遠的不說，單從1984年簽署聯合聲明後的13年過渡期來說，香港問題對中英關係的起伏變化一直起著重要的作用。雙方在香港問題上合作得好，中英兩國整體關係就能順利發展，合作得不好或發生對抗，中英關係就會出現困難甚至倒退。

　　中英雙方應進一步加強合作，實現香港的平穩過渡和政權的順利交接，完成《聯合聲明》賦予兩國的歷史使命，到1997年6月30日為止，香港由英國政府負責行政管理。在此之後，香港問題將純屬中國的內部事務。

　　其次，雙方應該相互尊重、求同存異。中國對香港恢復行使主權後，英國在香港的經濟利益將會得到照顧，香港在中英經貿關係中仍可發揮橋樑作用。

　　問：為保證香港的平穩過渡和長期繁榮穩定，您認為中英雙方應該在餘下的時間做些甚麼？

　　答：我們希望英方能同中方增加合作，解決好與政權交接直接有關的一些餘下問題。如檔案、資產的移交等。我們希望港英當局能面對現實，多做一些有利於香港政權交接和平穩過渡的事，同特區行政長官及其班子以及臨時立法會進行合作，提供必要協助，對於一些跨越九七的問題，希望港英當局不要越俎代庖。

「港英」與「英國」區別對待

　　引起我注意的兩個點是：一、姜恩柱素以行事穩重著稱，他在採訪中很明確地指出，中英兩國關係「得到了很大的改善，基本回到了正常發展的軌道」，這與當時香港仍然「凍僵」的政治氣氛是截然不同的；二、他在提到香港交接問題中面對的困難時，使用的字眼是「港英當局」，而不是「英國政府」，反映北京正在區別對待，把英方的「麻煩製造者」鎖定在「港英」，而不是「英國」，這個措辭的含意是微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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