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打假，中國的月亮一樣圓

　　最近文物收藏界談論最多的話題，當然是於紐約佳士得舉行的「宗器寶繪 ─ 藤田美術館藏中國古代藝術珍品」拍賣會。

 

　　此拍賣會其中四件商晚期青銅重器：商晚期青銅饕餮紋方尊、商晚期青銅饕餮紋方罍、商晚期青銅饕餮紋瓿、商晚期青銅羊觥，分別以37,207,500美元、33,847,50美元、27,127,500美元、27,127,500美元成交，商晚期青銅饕餮紋方尊的拍賣價更刷新了中國古代青銅器世界拍賣紀錄，成績驕人。

 

　　藤田美術館座落於日本大阪市，我十多二十年前去過，主要是跟一個大阪行家去見識慕名已久的「曜變天目茶碗」，當然亦順道參觀了館藏的青銅器。

南宋 曜變天目茶碗  藤田美術館藏

商晚期青銅饕餮紋方尊  來源：紐約佳士得

商晚期青銅饕餮紋方罍  來源：紐約佳士得

商晚期青銅饕餮紋瓿  來源：紐約佳士得

商晚期青銅羊觥  來源：紐約佳士得

　　當年我對古代青銅器一知半解，看到館藏的青銅器如此精美絕倫，不相信三千多年前古代工匠有如此高超的想像力和冶煉技術，因此以為是贋品，後來書看多了，實物上手多了，才漸漸相信古代工匠確實擁有超越時代的智慧和想像力，是古代無名的藝術家。

 

　　要學懂一種專門知識，啃書是不二法門。當年我是大葉書局的常客，每星期最少去一次，看見有關於青銅器的書籍，不論是用中文或外文出版的，全部把它們捧回小店，慢慢硏讀。

 

　　讀書只能學到理論，不能學到判斷真假青銅器的專業眼光，我因此有空就隨街跑，在荷里活道和嚤囉街的店舗岀岀入入，看見新到的青銅器，不論是真的還是假的，都一一捧上手細看。

 

　　我悟性低，為人粗心大意，因此時常給行家取笑我把假的看成真。

 

　　當年一個中國大陸醫科教授介紹我認識一位考古學教授，私底下跟我說他是仿古青銅器專家，叫我好好跟他學習如何造假、辨假。他的作坊遠在河南，我唯有千里迢迢跑去跟他學藝。

 

　　考古學教授是青銅器專家，對青銅器的模鑄、冶煉技術、不同時代的紋飾風格瞭如指掌。他跟他的學生造出來的仿古青銅器跟出土的青銅器互相比較，在造工、紋飾方面幾乎一模一樣，唯有的破綻是普遍太重、皮殼不像真。

 

　　我看過他收藏於山西侯馬出土的陶範，他用來造假青銅器的陶範跟侯馬出土的差相仿佛，雕工同樣是精緻無比。

 

　　騙子不可怕，最怕騙子有文化。考古學教授的高仿青銅器全部以二、三萬元人民幣一件賣給當地的古董掮客，再由他們拿去廣州當真古董出售。

 

　　我用三千元人民幣買了一件新仿方鼎，後來以一萬元賣給一個外國行家作裝飾品，賺回水腳有餘。

 

　　考古學教授跟我說他的工資每月只得二千多元人民幣，造假、賣假青銅器是賺多一點錢養家和幫補學院的硏究經費，我沒有深究他說的是真是假。

 

　　據聞中國大陸全國各地有六千多間拍賣行，手執牛耳的是嘉德和保利，成立了只是短短十多年時間，與有二、三百年歷史的國際拍賣大行佳士得、蘇富比相比較，直是小巫見大巫，這就難怪就算強國崛起之後，中國大陸的拍賣行，最遠亦只是衝到香港、澳門。

 

　　外國的博物館、重要收藏家出售藏品，銷售渠道二、三百年來只有兩家拍賣行，中國大陸的拍賣行暫時還未能分得一杯羮，究其原因，經營歷史太短是其中一個，最大原因是由於商譽不佳。

 

　　眾所周知，中國大陸拍賣行業盛行假拍、拍假，一般的拍賣行聲譽不佳，就算手執牛耳的嘉德和保利，令人詬病的地方亦不少，要衝出國門、立足國際拍賣行業，我認為未來十年也不可能實現。

 

　　據聞有見及此，中國商務部為了提高國家的軟實力，已經製定的《關於規範和促進拍賣行業發展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已經內部印發，將很快發布。 《意見》中首次提出將建立拍賣企業經營異常名錄、服務失信「黑名單」等制度，首次明確了建立跨部門的拍賣管理工作機制。《意見》還提出將拍賣行業的日常監管納入年度核查報告，研究發布不適合拍賣的拍品的指引，規範網絡拍賣活動等系列舉措。

 

　　根據商務部全國拍賣管理信息系統統計，2015年，拍賣行業成交總額為4635.2億元人民幣，在第三產業「其他服務業」生產總值中佔比為3.54%，在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中佔比為1.55%。

 

　　拍賣行業影響社會、民生、經濟，當然要管制，其他的相關行業，例如藝術品服務平台、藝術品鑑定、藝術品融資、實為詐騙的空殼公司亦同樣需要監管。

 

　　法例是死的，人心才是活的。在一個道德普遍淪喪的國度，立法只是治標的方法，提升人民的質素才是治本的方法，但這又談何容易？

 

　　治亂世、用重典，我認為要將拍賣行業納入正軌，提升到國際水平，一定要將假拍、拍假刑事化。初犯、再犯可以大額罰款代替監禁，三犯除了將拍賣公司永久除名之外，負責人一定要處以監禁的刑罰，以收殺一儆百之效。

 

　　這條法例行之有效之後，監管機構一定要將法例擴大範圍，將一切造假、販假、非法藝術品服務平台、藝術品鑑定、藝術品融資、實為詐騙的空殼公司等等納入監管之下。

 

　　監管法例實施、嚴格執行之後，我相信十年、二十年之後，不止外國的月亮是圓的，中國的月亮亦一樣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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