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一年十一月二十六日，晚上七點鐘。這一夜，灣仔會展冠蓋雲集，來自世界各地的藏家雅客，把寛敞的三樓禮堂前廳擠得水泄不通。不久之前還是一片蔚藍的維港風景，漸漸變得深邃，像是配合這隆重的場景，為玻璃幕牆悄悄調暗背光，好突顯接下來的戲碼，五十六位粉墨登場的領銜主角。

 

　　一個半月前的蘇富比，破天荒卯足了勁地舉行香港秋拍，結果總成交額仍然略遜於春季。一個半月後的今天，全球經濟更形困頓，佳士得自是加倍用力，這個夜間專拍，正是貴精不貴多的一場。五十六件作品，主要出自趙無極、陳逸飛、曾梵志、岳敏君、張曉剛、方力鈞等身價超一流的當代藝術家。換句話說，佳士得在今夜精銳盡出，舉手投標的賓客，全部手握高價格競拍牌，務求吸引全球的圈內人物都在注視，可說把自己本季的面子和業績都押在這一鋪了。

 

　　今晚的拍賣官只有一位，叫做Andrea Fiuczynski。有看過幾次拍賣的人都知道，她是佳士得的皇牌，只見她今晚穿上猶似滾繡蟒袍般的一襲滿釘金片兩件頭套裝，在燈光之下閃鑠生輝，抬望四周氣定神閒。三下槌聲鏗然而落，一時間全場屏息，因為大家都知道，好戲要上演了。

 

　　儘管大陸銀根短缺，這似乎沒有打擾內地買家跑馬圈地的興致。四大天王在這一晚的表現，完全奠定了他們每件作品過千萬的地位，即使在小低迷時期，仍能保持如此身價，展示了畫作的抗逆能力。不過，這次佳士得把作品估價定得頗高，即使早段叫價高開，兩三口後無人承接，依然帶來相當數量的流拍。而其中最差強人意的，可能要數王廣義的作品。他那幾乎等同個人品牌的「大批判系列」，不但低開，而且競拍沒幾口就沒聲沒氣了，最後的成交價大概只有百多萬左右，竟有不復當年勇的徵兆。

 

這幅趙無極作品，獨領風騷

 

　　獨領風騷的，只有一個，那是趙無極。在拍到貨品1006 的時候，一眾買家紛紛出手。那可能是本場最值得爭取的一件。混戰之間，價格已經被推到1300萬港元，一霎時，全場又忽然寂靜了兩秒，然後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一把聲音，叫道：

 

　　‘Thirteen!’

 

 　　拍賣是用英語進行，「thirteen」的意思，即是thirteen million，一千三百萬。

 

　　‘Sorry, we’re already at thirteen.’ 拍賣官狡獪地笑了笑，說。

 

　　‘No, no, it’s thirteen!’

 

　　‘Sorry, it’s thirteen already.’ 叫價方向的遠處，人群突然有點躁動。

 

　　‘No, I mean thirty!’ 幾個旁人幫忙比劃，做出「三」和「零」的手勢。

 

　　Thirty? Thirteen?

 

　　‘Thirty million, thank you very much!’

 

　　三千萬！競價倍翻！

 

　　躁動從一角蔓延開來，人聲如波濤激蕩，掀起高潮！

 

　　三千萬成交？

 

　　不！在人聲鼎沸之間，又出現幾口爭持，最後畫作定音之時，連佣金一共三千五百三十八萬，超出估價最高值接近八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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