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5/2018
一把古劍應該值多少錢?
2016年的東京中央香港春拍上,一把春秋戰國時期的「鹿邑戈」,素身沒有紋飾,竟然拍出了100多萬元的價格。
拍賣推手說這一把「鹿邑戈」是晚清金石名家吳大澂的舊藏,市場上還出現過另一大名家陳介祺為之所作的拓(粵音唸:塔)片,這樣一來,身價自然倍增。
戈是上古時代的普通冷兵器,最近幾十年大量出土。一把素身沒有紋飾,亦沒有銘文的戈,藝術價值、歷史價值、學術價值都不高,買家花100多萬元買的是甚麽?
普通的靑銅戈我買賣過不少,它們的市場價値介乎於幾千元至一萬多港元之間,視皮殻Patination、完整性而定;佈滿淺、高浮雕紋飾的戈我同樣也買賣過,價格亦只是在幾萬元至十多萬元之間。市場上唯一可以賣超過100萬港元的戈是佈滿紋飾、用黃金鑄造、寶石裝飾、王室人員才配用的戈,但這種國寶級的戈少之又少,市場上、甚至拍場上也難得一見。
我相信認識吳大澂、陳介祺其人其事的人不多,他們的收藏亦乏善可陳。如果買家花100多萬元、付出幾十倍的溢價Premium,買的只是名氣,愚見認為並不高明。
拍賣行炒作拍品的傳承歷史、拍賣推手在旁推波助瀾這種事情,現在幾乎在稍具規模的拍賣會都會出現,目的當然是希望拍品經過炒作之後,最終能以天價成交。
天價並非只是指幾千萬或超過一億的落槌價才算天價,超過市場價格十倍的成交價已算是天價。
「古董無價」是一個錯誤的觀念。古董雖然每一件都獨一無二、沒有一個絕對的市場價格,但有一個相對的市場價格,除非是珍稀的傳世品或國寶級文物,市場價格才不會受到相對的市場價格左右。
例如出土的素身青銅戈,相對的市場價格介乎於幾千元至一萬多港元之間,以100多萬元的價格成交,是天價無疑。
香港大唐國際五月底的春拍將會拍賣一把春秋晚期越王州勾劍,估值1,500,000至3,000,000港元。
這一把劍除了有所謂傳承歷史:美國顯赫私人重要收藏品、比利時重要古董商吉賽爾·克勞斯(Gisèle Croës)舊藏品、美國紐約高古軒藝廊2018年3月展覽重要展品,還有沒有其他的附加值令到它估值1,500,000至3,000,000港元?
拍賣推手說這一把越王州勾劍應該從歷史價值、藝術價值和學術價值方面去欣賞其附加值。事實是沒有一把上古青銅劍不含有歷史價值、藝術價值和學術價值,為何這一把越王州勾劍獨享超高的附加值?
這一把劍的劍格正面鑄有鳥篆體陽文六字,背面八字,共十四字。正面銘:戉(越)王州勾,州勾;背面銘:自乍(作)用僉(劍),自乍(作)用僉(劍)。
越王州勾(朱勾)是越王勾踐的曾孫,越王不壽之太子,後弑父自立為帝,是越王勾踐之後國勢最強、武功最為顯赫的君主。他於前413年、前412年,出兵併吞了滕國(今山東滕州)、郯國(今山東郯城)兩小國,俘虜郯國君主鴣。
現藏湖北省博物館的越王勾踐自用劍工藝精湛,聲名顯赫是因吳王夫差與越王勾踐爭霸的故事,其承載的是一段春秋戰國時期引人入勝的歷史,被譽為國寶級文物是有其道理的。
越王州勾劍與勾踐自用劍在聲名上明顯不及,自銘的風格亦完全不同。勾踐自用劍在劍身刻有八個鳥篆文:「戉王鳩淺」和「自乍用鐱」(越王勾踐,自作用劍);拍品越王州勾劍卻在劍格正面、背面鑄有十四個鳥篆文,與1973年湖北省荊州市荊州區藤店一號墓出土,現藏湖北省荊州博物館的另一把越王州勾劍的自銘風格亦不同。荊州博物館藏的越王州勾劍形制與越王勾踐劍略同,劍脊兩旁近格處各有一排錯金鳥篆銘文,釋文為:「越王州勾」和「自作用劍」。另一把藏於台灣的越王州勾劍鑄於劍格的銘文為「越王州勾之用劍,唯餘土囷邗」,亦與拍品的銘文不同。
勾踐自用劍刻的劍字是「鐱」;拍品越王州勾劍鑄的劍字是「僉」,兩字分別甚大;另拍品越王州勾劍的銘文:戉(越)王州勾,州勾;自乍(作)用僉(劍),自乍(作)用僉(劍),重複又重複,在青銅器銘文上亦絕少見,令人不禁懐疑拍品之真偽。
大唐國際拍賣的越王州勾劍亦並非獨一無二,其餘十一把散落於荊州博物館、蘇州博物館、台北故宮博物院等等。
拍賣目錄說的所謂重要收藏並非真的是重要收藏,亦非真品的保證,再因它並非海內外孤品、真假成疑,是否值得付出超高的溢價,實屬見仁見智。
我對拍品的名氣從來都沒有興趣,更不會為了拍品的名氣付出超高的溢價。我較為喜歡收藏沒有傳承的兵器,一來相對便宜得多,二來空閒時細心把玩,更加令人聯想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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