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2/2023
張大千紀錄片《萬里千尋》:自我放逐、漂泊海外三十年,一探張大千融合東西方的藝術世界
「張大千」(1899-1983)這畫壇金漆招牌,每次亮出,無往不利,例不虛發,從歷年報捷的國際拍賣會銷售記錄,到備受爭議的敦煌壁畫事件、藝評界某些「談創新但只不過repackage唐代」臆測論述,新聞舊聞自他1983年去世後不竭議論炒作,無論作為「巿場工具」,就如聽到畫室學生說最近公司籌備晚宴便以張大千為theme,又或者,供門外漢食花生,早掉得一地是殼,何妨繼續盲衝流量,今時今日爭取多贏多fo局面才是王道。
但作為一個藝術家,姑勿論其創作心態有幾genuine,甚至私生活(四位太太,留了一半家人在中國,餘生不復見)能否撐得住道德家的放大鏡,其藝術造詣及公眾認受性是否最重要也好,或許可藉由不同渠道,從其人生歷程,爬梳各式各樣蛛絲馬跡,試圖將張大千還原為一個有血有肉有思有想的人——雖然最終也許仍落得瞎子摸象的幻象,一如張大千長子張保羅所說「世上沒人懂我父親,我自己也不懂他」。
說來說去,其實源自早前蘇富比梅雲堂預展及拍賣外,上週末到故宮文化博物館,入座拜聽大型長篇紀錄片《萬里千尋》導演張偉民分享她耗時12年漫長製作過程的點滴——據紀錄片文案介紹,張大千在中國被廣泛譽為20世紀最傑出的畫家,甚至「最後一位文人畫家」,這一切自1949年鋪展開來,他選擇自我「放逐」遠離家鄉,漂泊海外,在異國包括阿根廷、巴西、加州等地度過生命最後三十年。100分鐘長的《萬里千尋》探究和表現了這位畫家在海外後半生藝術和精神求索,從而感受一位從東方走向西方並成為具有全球影響力的藝術家的心路歷程。
張偉民本身是加州州立大學教授,也是電影人,隨著她的研究與分享,從搜集不少跟張大千第一身接觸過、生活及交往過的家人、收藏家和學者訪資料,得出一個「追星」梗概——這位足跡遍佈美國、巴西、阿根廷、中國內地、香港、台灣等地的藝術家,帶著某種精神流亡之態,到地理上距離中國最遠的「世界盡頭」阿根廷,買地建造他的「桃花源」八德園,但先是隨他到敦煌臨壁畫甚至移居海外的愛侄張玉彼得因病早逝,八德園後來又遭水淹,桃花源夢失,冥冥之中遭受天意打擊,也無阻他從巴西一躍日本以至巴黎與德國開辦畫展,釀成國際藝壇聲名大噪,這中間的人脈關係建立,是憑藉個人抑或團隊之力,又或時勢造英雄,就算是第一身接觸過畫家的人,其看法也有機會平面或偏頗,紀錄片以外,不知又有誰可從哪些蛛絲馬跡看出端倪?
藝德雙修者向來少,雙全更少,若有的話,都大多隱居桃花源不見人,但總有例外;而被稱文人,一生也仿傚「偶像」蘇東坡式形而上打扮,除了導演張偉民提出的一些謎團外,若以中國書畫追崇的道家思想推論,張大千的長袖善舞相對潛藏,彷彿略欠謙厚低調隱伏;甚至未及完成的巨幅《廬山圖》,在人生最後階段帶著病軀又是如何落筆?張大千個子不高,但抱有雄心,一生精華,或見於兩方印章「直造古人不到處」及「不負古人告後人」,有鴻鵠之志,承傳之餘,又談突破,無古無今,創立自己品牌傳奇。以至身後這些年來的主流論述有否避重就輕,在名牌效應的光環包裝下,有否過度浪漫化想像,避談遭受非議部分,是否足夠中肯,實在有待紀錄片觀眾明鑒,看看大千世界的「廬山真面目」,那個internal reality是一番怎樣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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