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中國政府提出房企債務「三條紅線」揭開序幕，內房霸主中國恒大(03333)在2021年下半年爆發債務危機，自此開啟超過20個月的債務談判進程，但原來境外債務重組只不過是恒大實控人許家印轉移國內資產的一場戲，中國政府在關鍵時刻出手，控制住許家印和他的左膀右臂們，境外債務重組功虧一簣。

　　這兩周恒大債務危機進入終局篇，接下來《經濟通通訊社》為讀者解析許家印的「春秋大夢」到底是如何落空的，恒大及許家印本人的未來又會如何？

 

中國恒大及恒大物業、恒大汽車短暫復牌未滿百日又再停牌，曾為股民帶來難得逃生機會。（AP圖片）

境外重組+海外破產保護  許家印轉移資產連環技

 

　　中國恒大自今年中開始，多重跡象顯示債務重組取得進展，恒大及其兩家上市子公司恒大物業(06666)和恒大汽車(00708)分別公布了停牌期間的多份延發年報，並在港交所順利復牌，而最重要的一步，是恒大於8月中旬在美國聲請破產保護，這代表著恒大境外債務重組通過後，中國就難以對恒大的海外資產進行追索。

　　這時候中國當局才恍然大悟，原來境外債務重組的通過就是許家印家族「袋袋平安」的開始。原因在於，恒大於爆雷前「特供」發行的高息美元債，絕大多數的持有人就是許家印及其關係人，在重組談判中，A組債權人一直以大比數支持恒大進行海外債券重組，從這一點就不難看出，A組債權人的扛大旗者很可能就是許家印自己。總之，許家印通過一番「騷操作」，把自己從實控人變成債權人，再加上美國法院的破產保護令，許家印便可以左手交右手，以派發債息的方式把恒大國內資產轉移到海外。

 

在債務違約之後，許家印一直對外稱「保交樓」是首要任務，但購房者已很難信任恒大推出的新盤，哪怕是現房。（恒大官網圖片）

當局最後一刻出手  恒大難覓生路

 

　　事件就在9月下旬開始發生變化，在數名高管被中國政府控制之後，中國恒大9月22日發公告稱無法滿足發債資格，重組會議將不會舉行，這意味著境外債務重組幾乎失敗，許家印的計劃臨門一腳終泡湯。恒大對無法發債所給出的理由，竟然是集團銷售情況不如預期，顯然沒有說服力，因為買房人如今幾乎不可能考慮買恒大的房子，尤其是期房，這不是甚麼意料之外的事情。

　　境外重組失敗後，恒大便出現了境內債逾期兌付的情況，這意味著恒大「演都不想演了」，徹底擺爛聽候政府發落，如果了解到以上事件脈絡，接下來許家印遭當局抓捕自然也不會感到意外了。

　　面對恒大在國內外留下的一地雞毛，外界判斷，恒大只剩下破產清算這一條路，看看是否有人願意接收其國內資產，收回的錢用作抵債，但在恒大兩萬億元（人民幣．下同）天量負債面前，就算是把1.9億平方米的土地儲備賣掉，甚至是把整個集團搬空都於事無補，更不用說那些爛尾的樓盤其實難尋買家。當然了，中國當局自然也不會輕易放過身陷囹圄的許家印，如何把被轉移到海外的恒大資產收回來，這必然又是一場硬仗。

 

許家印早年事業成功  廣州地產業務撈第一桶金

　　許家印現年64歲，出生在河南省周口市太康縣高賢鄉聚台崗村，文革結束後兩度參加高考，並成為中國恢復高考後的第二屆大學生，考入武漢鋼鐵學院。大學畢業後，許家印被分配到河南平頂山舞陽鋼鐵公司工作，很快便升任車間主任，但之後再未獲提拔。

　　中國啟動改革開放之後，許家印決意到深圳闖一闖，便從一家貿易公司的基層業務員做起，短短數年便升至公司領導層。許家印於1994年幫助該公司在廣州開拓房地產業務，並獲得重大成功，不過他認為自己沒有獲得相應報酬，因此決心自己創業。

 

恒大首個地盤項目金碧花園即獲成功，許家印成為了改革開放後先富起來的那批人之一。（恒大官網圖片）

　　許家印在1996年創建廣州凱隆公司，翌年改名恒大實業，他在1997年買下了廣州農藥廠舊址的土地使用權，開發成金碧花園，實現銷售額8000萬元，為恒大賺了第一桶金，之後恒大地產業務急速發展，在全國買下大量土地儲備，「快速建成，快速銷售，快速回籠資金」，終於在2009年11月成功在香港上市，投資者包括鄭裕彤、劉鑾雄和李嘉誠的長實等。

生來賭命終翻船  首富變首「負」

　　乘著中國近幾十年來快速發展及央行放水的東風，加上地方政府為了賣地收入而推波助瀾下，中國房地產企業曾幾何時成為最風光的行業，但一切在2016年開始變得不太一樣。中國政府意識到房地產泡沫危機，提出「房住不炒」和去槓桿。萬達集團業務快速收縮，萬科(02202)(深:000002)說要「活下去」。

　　盡管如此，中國房地產市場過熱情況卻沒有太大改變，這在藝高人膽大的許家印眼中，卻成了業務擴大的良機，瘋狂加大槓桿，單是2016年恒大的債務規模便翻了一番，甚至藉口發展新能源汽車實則圈地又圈錢。許家印接替王健林成了全國首富，但很快他也就成了首「負」，負債的負。

　　中國政府於2020年8月提出房企債務「三條紅線」，三線全踩的恒大被限制新增融資，恒大地產借殼上市亦終告失敗，恒大自此出現流動性問題，並於2021年12月出現首筆債務違約，危機自此揭幕。

幾組數字揭露恒大債務困境

　　中國恒大2022年年報顯示，截至2022年底負債總額高達24374.1億元，淨資產為負5991億元，屬於極度資不抵債的程度，普通人可能無法想象萬億級別的債務到底有多少，我們這裏可以舉出一個例子：根據網上數據，在全球209個國家及地區中，只有約30個國家的外債金額高於2.4萬億元，而中國恒大截至2022年底要面對的債務，相當於俄羅斯的外債總額，比葡萄牙、泰國、菲律賓、馬來西亞等國家的外債還要高。

 

　　而且恒大年報上的2.4萬億元負債，只是「表內負債」，事實上這些房地產企業為了募資會把手伸出表外，通過財富管理產品、私募債券、沒有被併表的合資企業融資這些方式汲取流動性，沒有人可以準確估算中國恒大的隱形負債到底有多少，對中國金融市場未來造成的風險到底會有多大。

　　而不止是債務總額，中國恒大在2021年集團虧損超過6862億元，輕鬆拿下了港股虧損王的稱號，並把此前的紀錄保持者中國華融(02799)遠遠地甩開九條街。

 

　　許家印在其官網的主席致辭中為「恒大」下定義：「恒大者，古往今來連綿不絕，曰恒；天地萬物增益發展，曰大」。然而今日的恒大，已經遠離了當初的豪言。

 

撰文：經濟通記者楊英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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